江南江

韩越的自白

  我二十七岁之前的人生,好像那么不值一提。那时我的生命中,一半是青海的风,一半是北京红红绿绿的灯。后来任家远告诉我,他说楚慈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。其实说实在的,当时的我也没有对自己的未来有过多少期待,不过就是在军委里跟一群老头周旋,说些场面上的漂亮话,也挺没意思的。

       我不是在亲人的期待中出生的,自然也不是在他们的爱中长大的,其实我不明白,大人不都是更偏爱小儿子吗,怎么到我这就完全不一样了。我现在也没想明白,但我已经不想去弄明白了,因为我不在乎了。我那时总是在想,我的出生只不过意味着韩家又多了一堵墙或者一把枪,而且还没有人敢说这把枪是否在将来能派上什么用场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我印象中,我爸从没有抱过我,他总是对我说,我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,我要学会对自己负责。我不知道这话他有没有对韩强说过,或许他有说过,或许我妈拦着不让。我爸总是很忙,有时候几个月都见不着面,有时我见到他,竟然会觉得很陌生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是一个安静的小孩,可是我在家里几乎不说话,没有机会,也没有必要。有时候我爸会问我几个问题,我就会把手牢牢背在身后,身体站的笔直,小心翼翼的回答他。我们不像父子,更像上下级。

       这样写显得我有一个多么悲惨的童年,其实也不是,除了在家的时候,其余时间我还是很快乐的。我经常带着军区大院里的那些小孩打架,一打准是一个赢。他们咧着嘴,眼睛亮晶地看着我,就差扑通一个下跪认我做大哥了。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,赢的感觉是多么棒。

       可能我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,英语书上美帝的鸟语在我看来和鬼画符没什么两样。坐在教室里一整天简直让我浑身难受。当然老师自然也不喜欢我,但可能碍于我家老爷子的面子,倒也没对我吹鼻子瞪眼,于是我就更无法无天了,逃课打架是家常便饭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一段时间流行写情书,侯瑜那小子整天头发抹的油亮,穿的人模狗样,还真有不少瞎了眼的小姑娘红着脸给他递情书。可惜老子英俊倜傥,风流潇洒,在学生时代一封情书也没收到过,约架的纸条倒是收到一堆。

       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,但丧尽天良,杀人放火的缺德事老子也一概没碰。可能老天眷顾我还有点道德底线,竟然奇迹般的让我考上了大学,四六级一次性低空飞过。老子虽然对学习一窍不通,但好歹有大学文凭在手,也算半个文化人吧,总算是没给我家那位学霸高材生丢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后来我参了军,走了我家老爷子的老路。我有些背景,这事我不避讳,但老子走到今天这个地位,那是摸爬滚打自己实打实闯出来的。每次有战事我总是冲在最前面,原因无他,我不怕死,也没有牵挂。

         有一年队里有个新兵给女朋友写信,脸都憋红了也没想出一句像样的情话。我说你把笔给我,我替你写。他说你得了吧,你连女朋友都没有。我说我有情儿啊,改天你来北京,我给你挑几个。他笑着骂我混蛋,我也笑,没心没肺。那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,我也会遇到一个让我喜欢的恨不得整天叼在嘴里不松口的人。

     我觉得自己的归宿无非就是两种,身上盖着国旗躺在北京的殡仪馆里,或者变成一捧土,管它被青海的风吹到哪个角落。但无论是哪种我都不在乎,也没有人会在乎。后来我所有的预想都在我27岁这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因为我遇到了那个一定会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。是的,我坚信他会出现在我生命中,不管什么时候 以何种方式,他都会出现的,因为我活着就是为了遇见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永远记得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感受,好像有一束细细的电流鞭打着我的神经,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,心跳毫无征兆的加快。“这人真他娘的好看”,这是我最直观的感受。“我要他”,我对自己说,“这个人是我的”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我找了个理由把人哄上车,尽量不让自己的欲望表现的太过明显,他笑的温暖柔和,告诉我他叫楚慈,仁慈的慈。楚慈,楚慈。长的好看的人,名字也这么好听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,曾经有很长一段时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这样的笑。所幸上天待我不薄,我现在也可以时常见到,当然这是后话。当时的我被欲望冲昏了头,为了把他弄到手,我做了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,我用尽了手段,囚禁,逼迫,威胁,恐吓,他才同意跟我在一起。楚慈点头的时候我高兴的连心都在发抖,在这之前我从未如此强烈的想要得到什么。楚慈是第一个,当然也会是最后一个。说句肉麻的,有了楚慈我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整个世界,那我还乞求什么呢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虽然在一起了,可我知道可他并不情愿。他看我的眼神永远是冰冷的,或者不带任何情绪的。只有在床上他的表情才生动些,只不过全是嫌恶和愤恨,他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。在黑暗潮湿的夜里我们抵死缠绵,亲密无间,又各怀心事。彼时的我并不知道,我们之间横亘着的,是淋离刺目的鲜血。我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,才跨过这道鸿沟。

       楚慈并不开心,这我老早以前就很清楚,我虽然没有裴志精明也没有侯瑜圆滑,但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,在二十多岁时混到现在这个位置,也算有几分心思手段,可我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开心一点。

      刚在一起时,我时常出差。有时候一觉醒来,恍惚间自己都忘了身在何处。我看着远方的天空,看着盘旋的飞鸟,第一次咂摸出思念的滋味。“老子这么想他,这么爱他,回去后一定加倍对他好,再也不犯浑。”我曾千百次这样想,但当我触及到他平静冰冷的眼神时,这些想法全都烟消云散了。我心中燃起了一把火,这把火把我对他的爱和念烧了个干净,全部变成了苦和怒。那段时间我做了很多错事,这些事让楚慈痛苦,却也没让我好受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永远记得离开我时他说话的语气,平静镇定,不生波澜。可他的话却像是在对我下最后的死刑。我发了疯的挣扎嘶吼,却也没能留住他。在他离开我视线的那一刻,我陡然生出一股深深地无力与恐惧,他终于还是离开我了。或许他待在我身边这些年就是为了这一刻,报仇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。我还没有真正得到过他,却已经要彻底失去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敢在我面前提他,我也装出一幅不在意的样子,好像真的忘记他了。可只有我知道,在每个辗转难眠的晚上,我想的所有,都与他有关。关于我们的过去,关于我和他的将来。我想了很多种可能,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楚慈可能已经离世。他这么优秀的人,不应该在世界还没好好认识他前就悄无声生息地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我再见他时,已是两年后。我无法准确形容我当时的心情,或许是有恨的,可是这点恨丝毫抵不过我内心的狂喜和激动。可能是想从这场令我一败涂地的感情中找回点尊严,于是我递给他一把刀,让他自行了断。可我明明是最希望他活下来的人,所以我又徒手去拦那把刺向他胸口的刀,在面对他时我总是这样矛盾。

     手上传来剧痛,鲜血直流,心里却好受很多,我恍惚间着到他脸上露出痛惜的神色,亦真亦幻。我那一刻其实很想拥抱他,告诉他,我真的很想他,可我又怕自己再次把这样沉重的感情强加给他,让他更加抵触。

         后来,为了治好楚慈的病,我私闯九处唤醒了龙纪威。当时我并没有想过后果,或者说,即使我知道后果,我仍会这样做。比起枪毙,失去楚慈更让我痛苦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后来楚慈的病总算是治好了,不过身体还很虚弱,所以他的饮食起居自然要由我全权包揽,我当然是很乐意的,好男人就要懂得照顾媳妇儿。他病刚好那会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,常让我想起楼下晒太阳的猫。他的话还是很少,但是神色平和,情绪稳定。他就安安静的坐在那不说话,看书或打游戏,偶尔瞧我两眼我都要开心好久,心里满满当当,像是要溢出什么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正值盛夏,窗外夕阳西斜,浸红了半边天。热浪翻滚,树叶蔫蔫的卷着边,路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,或许再过一会,这群人中就会出现楚慈的身影,他会提着公文包,快步往家走。如果恰好碰见那只还在楼下打盹的猫,他会笑着走过去顺顺它的毛,然后照常听那位摇蒲扇的老太太夸一句“真俊的小伙”。他会抿着嘴角笑着朝她点头。那时我应该正在做饭,听他说完那句“我回来了”就从厨房里走出来,把脸颊凑过去,向他讨一个吻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一恍神,看到窗户上映着的自己,托着下巴,嘴角堆着笑。我听着窗外聒噪的蝉鸣,内心竟出奇地平静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从前从不敢奢求家的温暖。不学无术和没心没肺贯穿了我的整个少年时代,在二十啷当岁时我的记忆里只有西北的黄土和风沙,为数不多的可以称得上温暖的情感几乎全部来自于战友和军营。所以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有一个安定温暖的家。这是上天给予我的馈赠吧。不,是楚慈。我的爱人。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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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好久之前写的,oc请见谅

  韩楚绝美爱情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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